“九一八”事变发生后,章太炎认为中国应该向日本宣战。他说:“今日之势使我辈处之,唯有一战,明知必败,然败亦不过失东三省耳,战败而失之,与拱手而授之,有人格与无人格之异,则国家根本之兴废亦异也。”在日军步步蚕食东三省时,他与马相伯、张一麐、李根源、章士钊、黄炎培等,两次联合通电,批评国民政府的妥协退让政策,要求动员组织民众投入抗战,收复失地,以延国命。忧愤之中的章太炎,不顾花甲年岁,毅然北上进见张学良,代东南民众力呼出兵抗日。
1932年“一·二八”第一次淞沪战役爆发,章太炎严厉抨击国民党政府不抵抗政策,并与爱国老人马相伯联合宣言,指责蒋介石。目睹十九路军将士奋起抗日的英雄壮举,他满怀激情写下了《书十九路军御日本事》予以热情歌颂。期间,他支持夫人汤国梨参加创办战地医院的活动,救护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。十九路军撤离上海后,他们将淞沪战役中死难将士,迁葬于广州七十二烈士墓。章太炎闻听后甚为高兴,他欣然撰写了《十九路军死难将士公墓表》,赞颂为国牺牲将士的英雄豪气。当他得悉冯玉祥将军率领同盟军在察哈尔重创敌人时,他与马相伯多次通电祝贺鼓励,并撰写了《察哈尔抗日实录序》,字里行间,表达了对抗日英雄的崇敬之情。在这前后,他为拯救危亡中的国家,又再次北上京华,在街头进行演讲,鼓动抗日。
对章太炎早有戒心的蒋介石,竭力想拉拢他,特别邀他去南京,想给他授个什么头衔,企图收买或软禁他。章太炎洞察其中阴谋,以病拒辞。正是在这样的情势下,恰好爱国老人李根源、张一麐、陈石遗、金松岑等发起讲学,邀请已南归在沪的章太炎莅苏讲学两个月,章太炎欣然应邀答应。章太炎一生曾多次举办过这类讲学活动,1932年秋来苏州是他晚年最后一次讲学。他是想用讲学的方法,传播民族文化,以保全其救亡之志。
1933年初,根据章太炎的建议,苏州成立了“国学会”,同时创刊了由章太炎题签、陈石遗主纂的会刊《国学商兑》。章太炎还撰写了会刊宣言。宣言中,章太炎竭力推崇和提倡范仲淹的“忧乐观”和顾炎武的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的思想,充分表达了他爱护弘扬中华民族文化、力主抗日拯救危亡中的国家的意愿。
1933年春季,章太炎到苏州讲学不久,伪满政府成立,日本侵略者又在酝酿策划大举进犯中国。章太炎心情激荡,无法平静,他在讲学场所,在与人交往中,大声疾呼抗日救国,勉励前方将士奋力杀敌;而对于消极沉沦的胆小怕事者,他愤而严厉谴责。
对于章太炎的影响和声望,国民党政府深感惊恐。他们通过辛亥革命时章太炎与张继、章士钊、邹容等结为弟兄中的张继,转托在苏州的李根源传话,希望四人中的“大哥”章太炎“安心讲学,勿议时事”。章太炎则不顾四弟兄的金兰之谊,立即写下了《答张溥泉(即张继)书》,他以民族存亡的原则出发,向老友晓之大义,劝勉以抗日为重。就这样,章太炎不畏利诱、我行我素、坚持主见的秉性,受到当局的种种限制,诸如他的言论严禁布刊等。
对此,章太炎虽已年迈,却毫不气馁。一次章太炎在杭州“楼外楼”巧遇了蒋介石夫妇,他还是以怪脾气相待。那天,章太炎恰好在那里写字,蒋介石客气地说:“太炎先生你好吗?”章太炎不屑一顾地应付说:“很好很好。”当蒋介石又问他近来的情况时,他定然回答说:“靠一支笔骗饭吃。”蒋介石自知没趣,说要用车送章太炎回去,章太炎则坚辞不坐。蒋介石在无奈情况下,就送了根手杖给章太炎,这倒使他感到中意而爽快地接受了。
1935年的春天,蒋介石委托国民党中常委、国府委员、中执委秘书长的老同盟会员丁唯汾,专程到苏州看望章太炎。丁唯汾原本想与章太炎聊天叙旧,可此时他在章太炎眼中,政治上已非昔日的同志了。就在丁唯汾扫兴而归时,留下信封一个,内存支票一万元,说是给章太炎“疗疾之用”。因考虑直接拒收将导致蒋介石的震怒招来报复陷害,经其夫人汤国梨的参谋,特在报上刊豋了启事,阐明中央同仁所馈赠的一万元,本是用于治疾,现因病已渐恙,故已移用事关重大又急需经费的国学会。这棘手的一万元的问题,就这样得到了妥善处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