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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多年前的“争路”往事: 铁路兴而运势来

时间:08-23来源:作者:点击数:
  最近,因为京九高铁规划中经过河南濮阳市辖区还不在该市设站,引起了当地官员和群众极大的不满甚至是愤怒。网上流传一个段子,多半是当地人编排出的苦涩笑话:
  
  
京九高铁播报员:各位旅客请注意,前方到达濮阳市,濮阳市是京九高铁唯一过境而不设站的地级市。有在濮阳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到门口来,准备跳车。
  
  为高铁设站,相邻市县展开争夺,在几年前已屡见不鲜,在这件事上,可以说各地呈现少有的官民一致,官员想办法走上层路线,群众则以群体行动来表达民意,目的只有一个:高铁不但得从咱家过,而且还得设站。“争路”之战甚至影响到社会稳定,上层为了照顾各方面的利益,往往搞出一个折中方案。
  
  如湖北的天门、仙桃两个县级市,争来争去结果是都在两地设站。搞笑的是,天门南站离仙桃市区比离天门市区更近,仙桃西站则离天门市区更近。天门站坐车的全是仙桃市民,仙桃站坐车的全是天门市民,如果你要去天门,得买仙桃的票,你要去仙桃,得买天门的票。沪昆高铁过湘中,为了照顾邵阳人民的情绪,在邵阳市辖区最北端的新邵县坪上镇设邵阳北站,坐车的更多的是娄底市冷江、涟源两地群众。
  
  官民齐心协力争高铁,在我看来是好事。虽然媒体为高铁降温,认为一些地方争高铁过火,是不理智的表现,官员看重的是政绩,群众则认为高铁万能。而我认为,高铁虽然不是万能的,但这说明官民一致看到了高铁带来的巨大利益,于是投入热情与精力来争,这是好事,是一地官民希望本地经济发展、百业兴旺的体现。
  
  中国人多数是很现实的,对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太感兴趣,考量的是现实的利弊。一件新事物刚出现时,可能因为不了解而难以接受,一旦看到了利益远远大于弊端,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,立刻趋之若鹜。铁路进入中国,就经过这种由冷遇到被热捧的过程。一旦被官民热捧,各地争路之激烈,一点不逊于今天的争高铁。
  
  铁路刚进入中国时,蒸汽机轰隆隆地冒黑烟,被多数士大夫和老百姓视为恐怖之物。1875年,英国人在上海至吴淞之间修了一条铁路,后来在中国官民的反对下,灰溜溜地拆掉了。为了将开滦煤矿的煤炭运出来,洋务派官员筹划建造一条铁路,被守旧派指责铁路机车“烟伤禾稼,震动寝陵”,铁轨铺设后,经历了一段时间用数匹马代替蒸汽机拉车厢的奇观(电影《让子弹飞》开头的一幕)。
  
  可过了些年,越来越多的官员和吃瓜群众看到了铁路的好处,大清帝国朝野掀起了一股“铁路热”。坐镇武昌的湖广总督张之洞倡议修通“腹省干线”,即修一条铁路连接北京和广州,这等于把广袤的国土南北最重要的两座城市连接起来,而且经过中国的腹地,其经济、军事价值不言而喻。当时许多人批评张之洞好大喜功,这个规划实在太超前了。
  
  在张之洞等人的推动下,这条铁路动工了。最先修成的是北端,即北京南郊的芦沟桥到汉口,称“卢汉铁路”。接下来修南端,即链接武汉三镇和广州的粤汉铁路。这段路怎么走,引起了争议。
  
  今天的京广线,有点向西偏成一个弧线。有铁路前,北京到广州的驿路是这样走的:一路南下,到长江北岸的湖北黄梅县,然后过江到江西的九江,再一路南下,翻越大庾岭进入广东。现在修铁路了,按照古驿道的走向规划路线是顺理成章的事——最初的规划就是如此。这样的话粤汉铁路就要经过江西南昌、赣州,而不是湖南的长沙、衡阳。
  
  那时候由于因镇压太平天国湘军勃兴,湖湘士人在朝野势力很大,民气强悍更是为诸省之首。湖南人马上不干了,开始一场“争路”运动,其中的急先锋就是后来为变法而流血的“六君子”之首的浏阳人谭嗣同。
  
  凡做大事,首先要造舆论。晚清变法中湘省最为活跃,其中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兴办了一些现代报馆,这就比江西有更好的舆论工具。
  
  谭嗣同在《湘报》上发表《论湘粤铁路之益》,称铁路“道江西有不利者六;道湖南,则利铁路者九,而利湖南者十”,这“十利”是:“复利权”、“杜外患”、“收海口”、“作士气”、“振商务”、“运矿沙”、“尽地力”、“组新兵”、“兴工艺”、“拯穷黎”,认为把铁路经由江西改为经由湖南,更有利于整个国家。湖南的变法“教父”、巡抚陈宝箴是江西义宁人(今修水),他抱着“为官一任,造福一方”的想法,舍家乡而为湖南力争,坚持粤汉铁路必须经过湖南。时务学堂的负责人、翰林熊希龄等人直接跑到武昌与张之洞、王文韶交涉,要求将粤汉铁路“折而入湘”。湖南是张之洞管辖之地,他当然愿意向皇帝力陈铁路过湘的必要性。粤汉铁路终于确定从湖南经过。
  
  粤汉铁路确定取道湖南后,接下来湖南省内的人开始争了。规划最初并不经过岳阳,负责勘察线路的是一位浏阳人,姓孔,他倡议并力经平江至长沙——平江和浏阳相邻,地处长沙东北,过平江必过浏阳。他将勘探结果上报并经核定后,这一规划几乎变成定局。消息传来,引起了岳阳人的愤怒。岳阳士绅李澄宇认为这个走向不合理,他不顾路线已核定界桩,力主粤汉铁路应伴两江(长江、湘江)南下,并就地理环境、自然资源、人流物流、线路远近、开凿难易、耗资多寡、水陆运输之衔接及政治、经济等重要意义详细论述,洋洋万言,呈送朝廷,据理直谏。并组织一帮岳阳籍人士,集资到处公关,终于促成了粤汉铁路改线经过岳阳。
  
  这一决策,可以说改变了湖南,也改变了江西。我曾写过一篇文章《水运衰败铁路兴误了江西一百年》感叹京沪杭线在东,京广线在西,把江西夹在中间,当年水运兴旺的江右之地,成了被铁路遗忘的角落:
  
  
在宋代和明代,甚至清代,因为水运为王,整个江西的经济、文化较全国其他地区而言,是相当发达的。江西经济地位的衰落,和处在长江与大运河交叉处的扬州经济地位衰落的原因是一样的。而今,高速铁路在经济建设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。当京广高铁全线贯通,北京经合肥再到福州的高铁通车时,南北高铁干线,又绕过了江西,京九高铁,似乎还是一个远景。
  
  而今,京九高铁终于提上日程了,这条高铁贯穿江西南北,江西人当然高兴,途径辖区却不在该地设站的濮阳人表示愤怒,也可以理解。因为,铁路经过之重要性,已被众多的史实证明。当然,今天的经济、交通之形势远非一百多年前能比,交通方式呈现了多样化,但高铁的重要性仍然毋庸置疑。决策者如何应对各地的“争路”之战,需要秉承公道之心,也需要处理复杂事情的智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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